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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克梅和埃尔伯的远大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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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去见客户
      人总还是要做点事的,否则会闲出毛病来。
      星期四的早上,李克梅早早出了门,今天他要赶到凤凰城去见凤凰城光学所的陈浩南所长,接着他就要马不停蹄的去西京市见美国乌斯曼公司的杨总经理,等到耶诞节的时候,有笔帐他还要和天王巨星唐庸清算一下,等这一番忙活之后,就该过新年了。
      每个人做生意都有他独特的一面,像白汤姆做生意就自有一套,而李克梅做生意的方式也是相当的别具一格。
      等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李克梅乘飞机抵达了凤凰城,在机场外面招停了一辆的士,他让司机开往凤凰城光学所。
      在光学所的门卫处电话通报之后,陈浩南所长的秘书把李克梅带到了所长办公室,她说陈浩南正在开会,很快就会回来,在添置了茶水后,她退了出去。
      李克梅环顾陈浩南的这间办公室,办公室实在是太大了,大的都有些夸张,从李克梅所在的沙发到陈浩南的那张大办公桌之间有着一片巨大的空地,可想而知,任何一个胆敢对陈所长有所不敬和质疑的人,当他们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从沙发抵达办公桌的时候,所有的不敬和质疑都会自惭形秽,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办公室的一侧立着一个诺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科学经典专着,甚至于《史记》、《资治通鉴》、《宪法》和《四库全书》这样的大部头也位列其中。大致流览了一下,李克梅从中拿出一本《量子理论简史》,这本书是陈浩南最近才出版的专着,在书的推荐序言中,眾多科学界的大人物都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其中一位甚至称陈浩南为百年难遇的科学奇才。
      可是谁又能想的到,就在五年之前,当时尚在美国波士顿的陈浩南还在为了生存问题而一筹莫展,在那段时间里,他整日窝在他那间阴暗窄小的公寓里,不断的修改润色简歷,以期能找到满意的工作,但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投出去的简歷如同石沉大海,他痴痴的等,但就是等不到哪怕一个响。
      就在陈浩南鬱鬱不得志的时候,世界光学研究领域突然兴起了一股镭射热,国内一时间特别急需这方面的相关人才,看到陈浩南的窘迫,陈浩南原来在国内的导师向他发出了召唤,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陈浩南的这位导师是一位在国内非常有影响力的院士,也是国内光学某领域的所谓奠基人。
      在权衡一番后,陈浩南决定回国发展,不过他可并没有冒失到直接就购买回国的机票,作为一个有心人,他找人拼凑创建了一家科技创业公司,此外他还突击申请了几条毫无实际价值的专利。大家可不要小看这俩个动作,就是经过这么一番包装,乌鸡立刻变成了凤凰,而在后来的宣传採访中,陈浩南回国这一段就变成了“当他得悉祖国正急需像他这样的镭射人才时,没有一刻犹豫,他主动放弃了国外优越的生活条件,也放弃了自己亲手创办的倾注了许多心血的拥有远大前程的科技公司,毅然决然的回国,积极投身于祖国的现代化科技事业。”
      在回国之后,依靠着那几条专利以及导师的运作,再加上自身的机敏灵活,陈浩南很快就赢得了光学所所长的宝座,如今,作为国内光学领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声名鹊起,事业一片坦途,往日之窘迫早已不復存在,算起来,他已经连续俩年进入院士评选的候选人大名单,从各方回馈来看,他今年当选的希望非常的大。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陈浩南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李克梅迎上前去握手致意,“陈所长你好,我是王石,前些天我们在邮件上有过交流。”
      “幸会幸会,怎么,你也对量子理论有兴趣,喜欢的话就拿去吧。”陈浩南注意到李克梅刚刚放下的那本书。
      “那再好不过了,但是这些理论太过高深,很多地方都看不明白。”李克梅坦诚道。
      “谦虚了,不过如果你真能深入其中,你就会发现量子理论是迄今为止解释我们这个世界最好的理论,它美不胜收,妙不可言。”看上去,陈浩南意气风发,显然现在正是他人生志得意满之时。
      “那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要知道我最崇拜像你这样的大科学家了。”李克梅把那本《量子理论简史》放到办公桌上。
      “愧不敢当。”拿起笔,陈浩南一丝不苟的在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请多多指教。”
      恭恭敬敬的接过书,李克梅坐回沙发上,“陈所长,今年的院士评选你希望很大,我在这里提前祝贺你当选。”
      “谢谢,不过最后能不能当选真的还很难说,再说我对这些荣誉一向都不是很在意,对了王先生,请问您这次回到国内都有些什么打算?”
      “这个,嗯,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克梅突然踌躇了起来。
      “儘管说吧,有什么开不了口的。”陈浩南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
      “怎么说呢,真的有些难以啟齿,我怕我说了以后会冒犯到你。”李克梅显得很是难为情。
      稍微迟疑了一下,陈浩南收敛起笑容,“说吧,没关係。”
      “那你要保证不生气哦。”李克梅恳求道。
      “我不生气。”陈浩南皱起了眉头。
      在扭捏了一会后,李克梅像是终于下了决心,“陈所长,之前我给你发的邮件自我介绍是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光学博士,想到你这里来谋一份工作,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嗯,我不是什么博士,也不是来找工作的。”说到这里,李克梅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我到你这里来是想向你借点钱,借四十万美金。”
      “为什么要问我借钱?我们可是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啊。”陈浩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继而他就变得有些生气,“你什么意思?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李克梅赶忙安抚道,“陈所长,放轻松,你就把我当做你的老朋友,既然老朋友现在急需用钱,那你是不是应该稍微表示一下。”
      陈浩南愣住了,他紧紧的盯着李克梅,脸上满是那种夸张的惊诧表情,他似乎努力想从最遥远的记忆中找出李克梅这个老朋友的一点点线索,但每次都徒劳无功,最后,他霍的站了起来,“我看你是来消遣我的吧,非常抱歉,等一下我还有其他的安排,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
      李克梅并没有识趣的站起身来告辞,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先是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就以很是遗憾的口吻说道,“怎么搞的吗,刚才一开始我们不谈的很好吗,陈所长,今天我一看到你就对你有莫名的好感,这样吧,作为对你友谊的表示,你只要借我三十万美金就可以了,不过我要给你说清楚,这个数字是我所能给出的最大折扣,再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了。”
      “你要是还不走,我现在就叫保安了。”阴沉着脸,陈浩南下了最后通牒。
      显然李克梅被陈浩南的无礼举动伤害到了,他冷冷的说道,“陈所长,我这个人一向与人为善,不过既然你这么不耐烦,对远路风尘而来的朋友毫无尊重,那我就不妨直说吧,前段时间,你们光学所花三十五万美金从美国乌斯曼公司购买了一台远距光学成像仪,那台仪器的真实价值最多也就八九万美金左右,就在上周一,通过深南市的一家贸易公司,乌斯曼西京公司的杨总给你侄儿的几个帐户转了有十五万美金,陈浩南,我觉得我说的言简意賅,你现在应该能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这是彻彻底底的诬衊,我根本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疯子。”坐回椅子,陈浩南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
      “呵呵诬衊,瞧,每次都是这样,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大好人,每个人都说我冤枉他们。”李克梅无奈的把俩手一摊,“陈浩南,难道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拜访你,仅仅是为了信口雌黄的污蔑一个好人?好吧,那你再听听我接下来陈述的这些又是不是事实。”
      掰着指头,李克梅开始一条一条的罗列陈浩南的罪状。
      “第一,你在归国应聘光学所所长职位时提供了虚假履歷,确实,你曾经在abb公司做过一年时间的见习研发工程师,但你在简歷中不但擅自把你在abb的工作时长延长到了六年,还无中生有的自封了个首席科学家的头衔,你甚至把abb许多重大创新產品的开发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我问你,这里我有没有污蔑到你。
      让我们再说说钱的事,通过你侄儿设立的俩家皮包公司,你们合谋把国家划拨的实验经费洗了至少有五百万,既然做实验的钱最后都落到了你的兜里,那我猜那些实验数据应该也真不了,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我的这个观点。还有,为了能让你承担的国家课题通过验收,为了能当选院士,你给那些专案验收专家和评选委员林林总总送了有上百万的礼物,而那些送礼的费用最后也都是在实验经费中报销的,我说的没错吧
      好了,最后让我们谈谈你那位漂亮的女硕士,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说你婚姻不幸福,要人家女孩子做你的情人,又是写诗,又是送情趣内衣,还动不动就摸人家的胸和裤襠,人家不愿屈从于你,你就处处刁难人家,陈浩南,我都臊的要说不下去了,难道你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吗?师道尊严又被你置于何地?”
      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陈浩南面色苍白,眼神涣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喂,你不舒服吗?”看到陈浩南呆呆的半天没反应,李克梅很是关切的问道。
      “没事,大概是昨晚上没休息好吧。”陈浩南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他脸上的肌肉明显不听使唤。
      长长的叹了口气,李克梅劝慰道,“陈所长你别害怕,你还有远大前程,我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伤害到你,我刚才不说了吗,我一看到你就对你有莫名的好感,请相信我,如果我们能达成一致,我是绝对不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提交给司法部门的,对此,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作出担保。”
      儘管李克梅掏心掏肺的想要赢得陈浩南的心,但陈浩南依然痴痴的坐在椅子上,不置可否。
      看到陈浩南还是不太开窍,李克梅的情绪变的有些激动起来,他似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的陈所长啊,你好好想想,你们所马上要盖新的实验大楼,你的国家重点实验室还有几千万的资金可供调遣,老天爷哪,从那些地方你能搞到数不清的钱,那区区三十万美金又算的了什么,你说大家和气生财多好,对不对?”
      苦笑着,陈浩南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李克梅觉得自己的心意也尽到了,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陈浩南的办公桌前,“陈所长,今天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我还是要再次衷心的祝愿你早日成功当选院士,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将以你为荣。”
      “这么着急要走?我还没尽地主之谊呢,你看这好不容易来一趟。”陈浩南慌忙站起来和李克梅握手,此刻,他说话的语气变得非常谦和,有一股諂媚的味道在里面。
      李克梅拒绝了陈浩南的挽留,他说他已经提前订好了航班,还要赶着去见下一个客户。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陈浩南一直把李克梅送到光学所的大门口,在那里,他又开始挽留李克梅,急的几乎都要哭了,他说他有许多的苦衷想向李克梅倾诉,此外,他还想给李克梅分享他对于量子理论的一些最新体会。
      看着陈浩南可怜兮兮的样子,李克梅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他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坐上了的士,然后和陈浩南挥手道别。
      看着李克梅乘着的士扬长而去,陈浩南这位科学界的新星呆立在原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继而就开始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在机场等候了几个小时,李克梅坐上了从凤凰城飞往西京的飞机。
      把脑袋倚靠在舷窗上,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想到先前和陈浩南的会面,李克梅心里不禁又多了一些感慨。
      李克梅清楚的很,他的每次不请自来都不是很受欢迎,那些客户在见了他之后一个个撅着嘴,就像小孩子被拿掉手里的糖果一样,一脸的不开心,为此,李克梅也一直觉得遗憾,不过老实说,他也顾不得那些傢伙高兴不高兴,生意就是生意,它不是追忆友情和叙说往事,而他做生意的方式总是先用一记闷棍打的对方晕头转向,然后就转身逃之夭夭,就这么简单。
      为了更有说服力,为了增加生意成交的可能性,李克梅经常出其不意的亲自上门拜访,给客户一个大大的惊奇,当然了,把客户吓得魂飞魄散实在算不上是“大大的惊喜”。
      用如此费力和戏剧化的方式和客户见面,李克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这样的事情一个电话或者一封信就能说明白,无非就是“我们掌握了你违法犯罪的证据,如果想要平安无事,那就借我们点钱花花。”不过,如果有谁想只靠三言俩语就能大赚一笔,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告诉你吧,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么美气的事。
      要知道,光和客户打个电话说俩句话都很不容易,很多时候,李克梅才在电话上开了个头,对方就会因为受到惊吓或者以为是恶作剧而轻率的掛掉电话,可等你再次打通的时候,对方可能会对电话录音的担心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烈,有时候甚至强烈到让李克梅都要发疯。
      事实上,除了担心电话被录音外,还有很多事常常让李克梅要发疯。
      说真的,有些客户就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他们对自己的命运放任自流,完全不负责任。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虚张声势,每一次,李克梅都在电话里事无巨细的,一条一条的,把他们的罪行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外,他还苦口婆心的规劝他们,讲的是口乾舌燥、喉咙冒烟。你或许会以为,这样揪着耳朵讲,他们就一定会把李克梅的警告当回事。错,错的离谱,谁能想像的到,好多傢伙在掛了电话之后立刻就把李克梅的叮嘱丢到了九霄云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知道这些傢伙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以为通过自我安慰、心理暗示或者潜意识,李克梅就会好心的放过他们?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面对面发出威胁和恐吓的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很多时候,李克梅才表达来意,许多猝不及防的客户就像见到魔鬼一样被吓到灵魂出窍,看到他们受惊的表情,李克梅就知道,接下来这些傢伙一定会认真对待他所发出的威胁和恐吓,而不会侥倖的以为那只是儿戏罢了。
      想起先前陈浩南那呆若木鸡的丑态,李克梅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
      在黑夜中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开始降落,李克梅从舷窗往下看,只见下方一片灯火辉煌,西京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