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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辅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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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辅娇娘 第32节
      他在寝舍看书,一盏油灯不够亮,但他没舍得去点第二盏油灯。
      有寒风自门缝里刮来,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没烧炭,一是书院不让烧,二也是他舍不得烧。
      这间舍馆一共住了四人,平日里同窗都在,倒还不觉得这般寒冷,而今形单影只的,只觉所有寒风都灌进他一个人的肚子了。
      这是他在异乡过的第一个年。
      他想爹娘,也想家中的姊妹,但他却不能回去。
      远是真的,能省下几两银子的路费也不是假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要把时间全都拿来念书,一天也不想耽搁。
      他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也没生出第二个儿子来,家中姐妹为供他念书,一个嫁给了鳏夫做填房,一个许给了年过半百的茶商。
      她们为了他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他不能不努力,不能不衣锦还乡。
      冲自己的手哈了口热气后,冯林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继续埋头看书。
      咚咚咚!
      忽然,有人叩响了屋门。
      奇怪,这个时辰了,会是谁来找他?
      书院放假了,大家都走了,就连夫子们也都回去过年了,空荡荡的书院仅剩他一人而已。
      “不会是鬼吧……”他成功把自己吓到了,脸一白,裹紧被子道,“你……你是谁?”
      “是我。”
      屋外传来熟悉的少女声音。
      冯林一把掀开被子,穿了鞋走过去拉开屋门,看见被满身风雪的顾娇,心道他还不如见鬼呢!
      这可是男子寝舍!
      她一个女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萧兄出什么事了?”除了这个,冯林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他不等顾娇回答,立马披了件斗篷,对顾娇道,“萧兄人在哪儿?”
      “在家。”顾娇说。
      冯林二话不说地出了屋子。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顾娇淡定地说道:“没马车哦。”
      大过年的,又碰上风雪,牛车马车都没办法雇到。
      冯林想也不想地说道:“没马车难道不会用腿走吗?你赶紧的!”
      顾娇:“哦。”
      走不动的人又不是她。
      事实证明,冯林的体力当真不如顾娇,一路上,顾娇脸不红气不喘的,冯林却是几度差点趴下。
      等好不容易到了顾娇与萧六郎的家时,冯林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门,定睛一看,却被里面的场景弄得有些傻眼。
      只见萧六郎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看老太太教顾小顺剪窗花,那气色要多红润有多红润,哪儿半点生病的模样?
      “回来了。”萧六郎冲二人打了招呼。
      “是小冯来了呀,快坐!”老太太也打了招呼。
      顾小顺一贯看冯林不顺眼,然而今天意外的没给冯林白眼。
      冯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愣愣地看向顾娇:“不、不是萧兄他……”
      顾娇摊手:“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冯林:“……”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狡猾呀?
      冯林在顾娇与萧六郎这里度过了背井离乡的第一个除夕,由于有他厌恶的顾娇与顾小顺在,本以为会不大自在,结果竟是意外的和谐。
      顾娇按村子里的习俗包了饺子,也按他与萧六郎家乡的习俗做了桂花糖年糕,当家乡的味道涌上舌尖的一霎,他眼泪一下子冲出来了。
      不是感动的,是真的太太太太好吃了!
      啊!
      这个小恶妇不是当地人吗?为毛把糖年糕做得这么香啊?!
      冯林吃得眼泪哗哗的。
      起先的确是好吃得哭了,后面则是勾起了对家乡的思念,他开始惦记家中姐妹以及年迈的爹娘。
      也不知不在家的这一年,他们都过得怎么样。
      顾小顺见他哭得这么惨,破天荒没呛他,还把自己的那份糖年糕也分给了他。
      这无疑是个热闹的除夕,对冯林来说如此,对顾娇几人也是。
      顾娇前世的除夕都是一个人在组织里过的,长大后她不再是组织里的实验品,但也不过是从实验室搬去了另一间屋子,人仍旧只有她一个。
      顾小顺以往都在顾家过年,顾家倒是人多,可谁都不会注意到他,譬如今晚他跑了,他保证没一个人会发现。
      老太太完全不记得从前的年都是怎么过的了,反正这个年她过得挺开心就是了。又亲自贴了对联,又教顾小顺那个憨憨剪了窗花,果然比她剪得还烂,心里登时平衡啦!除此之外,娇娇还破例让她吃了五个蜜饯,平时都只给吃俩。
      萧六郎很平静,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顾娇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那股怅然。
      比平时更多。
      几人守岁到半夜。
      家里只有三间屋子,不好委屈老太太与人挤,顾娇于是将萧六郎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让冯林暂住。
      冯林与萧六郎关系再好,也并不知小俩口至今没同过房,他十分爽快地住下了。
      算上客栈的那一晚,这是二人第二次同塌而眠,顾娇的床铺比客栈的宽敞许多,被子也够厚。
      除夕是不熄灯的,桌上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二人躺在各自的被窝里,萧六郎闭上了眼,顾娇知道他没睡着。
      “这个年过得好吗?”顾娇轻声问。
      不等萧六郎作答,一只纤细的小手伸进他的被窝,抓住了他冰凉而僵硬的手。
      顾娇:“明年会更好。”
      第43章 梦魇
      萧六郎讨厌除夕,因为每个除夕的夜里,他都会梦见无边的大火。
      他试图不要入睡,可一闭上眼,就能深深感受到那股火光中的绝望。
      “萧六郎,先说好了,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的!”顾娇一本正经地说。
      “谁要对你动手动脚的了?”他烦躁地撇过脸。
      顾娇端了一碗水来:“那谁能保证啊?你们男人嘴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为防止你做坏事,我要在这里放一碗水,你半夜要是敢爬过来打翻这碗水,你就是禽兽!”
      “好,我要是过来了,我就是禽兽!”
      他怎么可能会过去?
      他对这个女人一点想法都没有!
      第二天醒来后,他得意地看了眼一脸发懵的顾娇,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就是对你没兴致吧?
      哪知顾娇非但没有开心起来,反而甩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连禽兽都不如!”
      萧六郎唰的惊醒了!
      他坐了起来,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屋子,墙壁上贴着几个歪歪斜斜的福字,窗户上贴着丑得不忍直视的窗花。
      都是老太太与顾小顺的杰作。
      萧六郎总算记起这是在哪里,他看向自己身侧。
      顾娇面向他侧卧而眠,有着婴儿肥的脸颊被压得肉嘟嘟的,小嘴儿也撅着。
      她一直抓着他的手,抓了整整一宿。
      萧六郎想到了那个奇怪的禽兽梦,英俊的小眉头一皱,冷冷地拿开了顾娇的手!
      睡梦中被人嫌弃,顾娇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再次抓住他的手。
      萧六郎也再次将她的手拿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缠了上来。
      也不知他挣扎了多少次,到最后他自己都累了,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直到天亮,梦魇都没有出现。
      ——
      冯林在清泉村住了三天,萧六郎也与顾娇同塌而眠了三夜,除了第一夜她抓了他的手,之后都没有了,都是手脚并用,萧六郎一觉醒来总能发现两个人的被窝合在了一起。
      萧六郎气急了也会问她:“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顾娇就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弄得萧六郎一时也不确定,到底是谁睡觉不老实,搞不好是他把人家拐进被窝的……
      今天是萧六郎拆线的日子,其实顾娇在家也能拆,但那样容易暴露,而且老太太的中药也喝完了,该去抓新的了。
      别看那方子只是辅助治疗,但有了它疗效的确会更好。
      早饭过后,顾娇与萧六郎、冯林便坐罗二叔的牛车去了镇上的回春堂。
      伙计们都回去过年了,回春堂里只有二东家、王掌柜以及那位一直为萧六郎冒充名医的老大夫。
      三人都是特地从家里赶来的,想看看拆线后的效果究竟如何。
      别说他们了,就连顾娇自己都挺期待。
      她确定手术的操作过程没有任何差错,但具体恢复得如何还得看最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