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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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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
      应芜觉得自己是悟了。
      褚绥如常取来桂枝,负一只手,以桂枝迎敌。
      应芜手持龙泉,合上双眸,山中风云流转,皆向她脚底凝聚。
      褚绥一笑,于她聚力时手掌发力,飞出一记掌风,这一掌犹如清风化雨,让人轻敌,唯有接近时,才察觉这招能瞬时取人性命,应芜清醒过来,以龙泉格挡,稍有局促,但也将此式堪堪化了。
      紧接着又是几片花叶,应芜心道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怎么突然改变考题,可褚绥总说处变不惊,应芜也是静下心来,从容地接下他飞来了的几片花瓣,她手指抹过剑刃,宝剑生光,剑气如虹,穿花掠风,一剑直破他手中的桂枝,褚绥后退一步,抬手承接。
      便是这一招…应芜上挑剑刃,擦过花枝,烟雨朦胧间,剑招仿若落叶垂落,寂静无声。
      四下寂然,褚绥身后的层云却忽然被一道剑气生生劈成两片云海,而褚绥手中的桂枝,也从中折断,应声而落。
      应芜收剑,仰头看他,褚绥眼底含笑,轻轻点头。
      应芜欣喜若狂,将剑甩开,一下扑到他的怀里,褚绥揉揉她的脊背,也将她环在怀中,应芜蹦蹦跳跳的,幼稚可爱,褚绥道:“好了,不过一式。”
      应芜不听,她高兴极了,不断摇晃他,褚绥被晃得没了脾气,他道:“芜儿,做得好。”
      许是就在等他这一句夸赞,应芜抱着他的脖子,兴奋地说:“徒儿悟了!”
      “为师已知。”
      “徒儿真的悟了!”
      “为师知晓了。”
      应芜傻笑着,满心欢喜地贴在他的胸口,她心跳怦怦,身体无一处不舒畅,无一处不欣悦。
      过了会儿,应芜缓了缓心情,抬头道:“师尊,那接下来徒儿该学什么?”
      “接下来学什么,自己去悟。”
      “又悟!徒儿才了悟的!”
      “不忍说你,方才不过小小一招,日后多得是你要悟的。”
      应芜漂亮的眉毛拧成了麻花,不过她很快疏解了,她笑着说:“徒儿想到了。”
      褚绥问她:“想到什么了?”
      应芜抚着他的脸,踮脚吻向他。
      她细声道:“先讨个赏…再说…”
      就知道这个,褚绥失笑,也没拦她,就这么张口让她吮去了。
      这么吻了会儿,应芜四下看看,似乎是做贼心虚。
      她咬咬唇,和他说:“师尊…徒儿…还有一事需要了悟。”
      褚绥温声问:“何事?”
      应芜的手抚过他的胸口,她望着他,两颊泛红。
      “悟徒儿的心。”
      褚绥笑容稍敛,怜惜道:“都不必急于一时。”
      “但是…”应芜卧回去,环着他道,“阿芜想知道…”
      想弄清楚自己的心思,想更了解自己的师尊。
      让她惊异的是,她似乎并不想问他是如何想的,本是两个人的事,她却觉得,褚绥作何想法,并不重要,或者…她隐约猜到,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感悟,她是如何界定自己的心情的。
      唯有知晓,才能坦然面对。
      褚绥轻抚她的脸颊,应芜窝入他的掌中,呢喃道:“阿芜恐要历劫了…入境百年,尚未度过尘劫,更别说雷劫…如您所言,挺不过天劫的仙者大有人在,否则人人都会成为尊者,阿芜…并不想带着遗憾魂飞魄散,就算是死,阿芜也想死得明白一些。”
      褚绥轻叹,问她:“虽这样说,你要如何领悟?”
      须得他配合,但褚绥不善此事,恐怕不能给她好的指导。
      他想起桂月,便道:“既如此,同桂月玄女聊聊,如何?”
      应芜脸红,她摇摇头,偎着他道:“不必叨扰玄女…若师尊愿意,您…陪陪阿芜。”
      褚绥道:“此事不急,你如今彻悟心法,先调息两轮,若能彻底浑融于心,你愿如何,为师便伴你如何。”
      两轮…
      一轮便是十二年,两轮是二十四载。
      应芜沉下心来,有些失落,不过褚绥一定是为了她好,她不能急功冒进,要好好消化所学才成。
      不过二十年,转瞬即逝罢了。
      应芜一笑,点头道:“阿芜明白,那徒儿先去闭关。”
      “多强健筋骨,此番劫难,恐怕…”
      “徒儿知道了,您不必担忧。”应芜安慰他,“为了您,徒儿会努力的。”
      褚绥无奈:“为何是为了吾?”
      “转世轮回,我也不再是我了。”应芜说,“和师尊,只此生此世,仅此一生。”
      褚绥笑道:“不留后路?”
      “不留。”应芜低声道,“魂飞魄散,也是徒儿的命。”
      “你不过百年寿。”褚绥轻声道,“尚未了彻死生,不必悲观。”
      “所以才不想…”应芜握着他的手说,“不想离开您…阿芜想一直陪着您,徒儿生在您出世的海渊,就是命中注定的。”
      褚绥捏捏她的面颊,应芜贴着他晃晃,和他说着情话:“阿芜喜欢现下的生活,和您在一处,习剑、学武,日夜相伴,您对徒儿这么好,徒儿都不好意思再讨要什么了…但您娇惯徒儿,徒儿要是不任性一点,都对不起您这么宠徒儿…”
      “这是什么理?你当如何?”
      “还没想好,这不是…”应芜小声道,“还没完成课业,等徒儿出关,再好好想想。”
      褚绥觉得这孩子翻出天来,顶多就是想让他陪她同房,抚慰她一阵,龙族交缠,最少也有足足一日,要是他真的放开了弄她,她不一定能受得了。
      褚绥以往从未想过此事,同族滥情者多,子嗣各异,热热闹闹的,褚绥不喜女色,也不贪情欲,起初也是看亲友都有了子嗣和弟子,他也想有个孩子侍弄着玩玩,才将少昊捡了回来,并未想过他能如何。
      现下该着是这样的小徒,他一直应允她,如今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褚绥着实没体验过情爱一事,他一时好奇,也就随她了。
      先让她静静,他并不会离开,这次就一直在山上等她好了。
      本已经打算好,结果应芜才进去五年,便一脸惨白地破门而出,天生异象,几乎同时,司命与他传音,应芜凡劫将至,要做好打算。
      这次凡劫并非大劫,不过一小劫,应芜是因劫难将至,中断沉思,才破戒而出,一时心脉受损,褚绥心疼,用自己的修为修补了她的心脉,应芜缓了一整年才恢复了身体。
      “你将应劫,凡事要谨慎。修为越高,越是容易因为小事受伤。”褚绥叹气,“下凡历劫,洗去前尘,等你入凡尘后,为师才能知晓你的判词,如今什么嘱托都没有用了,凡劫不过百年,一生顺遂,便少受些苦,回来晚些,一生苦难,便回来早些。”
      应芜久久没能调理回来,这时也有些打蔫,她问:“徒儿…也会被派去下雨吗?”
      “阿芜,你会变成凡人。”
      应芜有些恍惚,问他:“师尊会来看我吗?”
      “不会。就当去闭关罢。”
      应芜瘪瘪嘴,趴在他腿上哭了一阵。
      又过了半年,司命亲自来接应芜入尘世,褚绥道:“何时能有判词?”
      “也得投胎之后了。看着就是普通的尘劫,体验一下,没什么大事。”
      褚绥放下心来,也摸摸应芜的脑袋,就当做安慰。
      司命瞧瞧应芜,问道:“小师祖这是怎么了?”
      “劫数忽至,破了沉思。”
      “唉,怪不得这样无精打采的。”司命也安慰她,“小师祖不必害怕,不过百年,很快就会回来的。”
      应芜叹了口气,给褚绥磕了三个头,褚绥把她扶起来,她一步三回首,司命看她这样舍不得,又哄道:“这次投的人家应是不错的,不敢说比得上尊者,疼爱女儿也有尊者半分吧,不必忧愁。”
      应芜并不信,她只觉得难受,这道尘劫横插一腿,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也打断了她参悟心法,如今也有一年半了,她还是浑身难受,这道劫绝对来者不善。
      但她又能如何?
      凡尘将至,司命给她指向一片镜湖,她只需跃下,便能洗去仙身,投胎成人。
      应芜合着眼,几乎是视死如归地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