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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然(兄妹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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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灭
      周蔚再次站在书房里,对面是悉心教养他多年的老人。
      他们之间连着剪不断斩不掉的亲缘红线。
      他是他最尊敬的祖父,他是他最得意的爱孙。
      如今,亲情的虚伪面具被彻底撕下。
      两相对峙,剑拔弩张。
      周洪涛坐在太师椅上,嘴角绷直,目光沉下来,双目威严,迸射出算计的精光。
      偏黑的脸庞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额头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两鬓斑白,下巴上留着半白的胡茬,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色。
      鹰眸锐利,直摄人心。
      祖孙两人开诚布公,不再虚与委蛇,周洪涛直接和周蔚要人。
      “周蔚,那些人呢?”
      “爷爷,他们办事不力,我已经替您处理掉了”,男人不疾不徐,似乎在和爷爷闲聊着天气。
      方才电话拨过去却打不通的时候,周洪涛就知道,事已成定局。
      但闻言依旧怒从心起,板起脸来重重拍打桌面,对于周蔚的越界行为大声斥责道,“周蔚你放肆!”
      *
      周蔚和周然的事闹得那么大,满城风雨。
      周耀辉和谢眉再生气,却也不敢捅到周洪涛面前。
      周洪涛掌权多年,最擅长洞悉人心,仅凭一个眼神就知道他们在隐瞒些什么。
      派人去查,果不其然。
      查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荒唐消息。
      他最器重疼爱的孙子和他忽视多年的孙女,两个亲兄妹之间竟然有了首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桌案上的台砚笔墨被扔了一地,仍然难消心头怒气。
      联想到往事种种,犹如迷雾破影而出,一切都通顺起来。
      那些忤逆他的言行,不再恭顺的叛逆。
      一切种种,皆由周然而起。
      周洪涛暗恨,他最满意的接班人竟然为情所困,还是一段背德下作的感情,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
      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祸起萧墙。
      文先生临终的遗愿历历在目,眼见大业将成,他如何能甘心。
      他决心亲手解决一切,解决掉那个罪魁祸首。
      只有周然不在,那么周蔚依旧可以为他所用。
      只是周蔚羽翼渐丰,不再受限于周家掣肘。
      如今更是独揽军权,在军中威信颇高。
      周洪涛不得不拿出文先生留给他的最后的秘密武器。
      一支足以最后保命的精锐武装力量。
      文先生曾告诫他,这是文家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轻易拿出。
      *
      对着周老爷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周蔚恭敬有余,却再无半点耐心。
      语气里透着冷,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疏离。
      “爷爷,周然不仅是我周蔚的妹妹,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也是您的亲孙女。”
      怎么下得去手?
      话里话外的指责不言而喻,周蔚要保周然。
      周洪涛脸色微变,捂着胸口单手撑在桌沿,被这个孙子气到心口绞痛。
      “混账!京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周家你知不知道?”
      “倒是你,身为周家长孙,和她干出这种事,有没有想过周家?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爸?”
      拐杖敲在厚重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周蔚眉梢轻动,不置可否。
      看着孙子这般神色,周洪涛怒其不争,下了最后通牒,“周蔚,周家必定留不得她了,趁现在还来得及,尽快送她走。”
      他甚至都不愿说出周然的名字,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带坏他乖孙的致命病毒。
      “爷爷,我和妹妹都姓周,为何留不得。”
      虎毒尚且不食子。
      面对周蔚的强硬坚持,老人眼底浑浊的精光,悔不当初,“呵,当初就不该留她活下来…”
      “自她出生后,给周家惹了多少祸?你又被她蛊惑着做下多少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的蠢事?!”
      “我真该当时就掐死她。”
      老人狠辣无情的语气,犹如刺耳的噪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周蔚,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周家还是她?”
      书房里静悄悄,静捣可以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男人笔直站着,身姿挺拔有型,犹如一颗青松,漆黑淡漠的眼睛,难掩锋利冷冽的气息。
      手边是一排沉重的博古柜,下方短短的镂空底部刚好可以容纳下一个小孩。
      周然幼时曾躲在这里偷偷睡觉。
      她也曾在这里被老爷子虎着脸打手板教导规矩。
      他还记得小姑娘和他说起这件事时眉飞色舞的神情,像偷腥的小猫,得意洋洋,生动鲜活。
      他问妹妹手心疼不疼,周然总是笑着把手递给他,“哥哥亲亲就不疼了。”
      掐死周然?
      好轻巧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妹妹的生死。
      淡薄的亲缘在他眼里只是衡量利益得失的工具。
      他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妹妹,就如此命如草芥。
      *
      周蔚的脸色阴沉至极,戾气翻涌,“周家可以没有周蔚,但没了周然不行。如果您非要让我选择,那我要妹妹。”
      “我只要妹妹。”
      周洪涛被周蔚强硬的态度震慑到,气得跌坐在身后的圈椅中,喉咙里不住发出吭哧吭哧的粗喘。
      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的少年人已逐渐褪去稚气,露出锋芒,举手投足间充满上位者运筹帷幄的底气。
      这个年轻男人,早在不知不觉间,展露出非常人能比的心智手段,登上了他人不可企及的高位。
      连周洪涛他自己都不曾想过,自己疼了多年的孙子,竟然早早地就在心底里埋下了畸形的种子。
      是他对周然的漠不关心最终变成了浇灌种子的肥料。
      是他,一手铸成了这个错误的结果。
      而如今,木已成舟,鞭长莫及。
      *
      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恸怒,“竖子,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不怕后世人戳烂你的脊梁骨吗?!”
      周蔚垂眸,笑意不达眼底。
      恭顺的面容说着最狂悖的话,“爷爷,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是胜利者尘埃落定后的势在必得。
      老人终究是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神翻滚的不甘、悔恨,脸上的肌肉因不甘而抽动。
      身体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周蔚,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穿透,似乎想要改写这既定的结局,亦或者,是在隔着一具躯壳看向一个遥远逝去的灵魂。
      几十年的心血,终于都化为泡影。
      周洪涛撂下最后一句狠话,“周蔚,你会毁了整个周家。”
      时过境迁,岁月流转。
      一个时代的繁华终会落幕,新的历史将由胜利者书写。
      周蔚拾起地上被打落的台砚,恭敬地放回桌案。
      刀削般的下颌线紧绷着,仿佛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爷爷,您多保重身体。我会替您照顾妹妹。”
      *
      周然从小没有得到那些所谓的爱,所以执拗的在乎这些浅薄的亲情。
      周蔚恰恰相反。
      他讨厌一切需要等价交换的东西,利益、权力、金钱、还有感情。
      因为周家对他有所图求,所以倾尽一切去培养他。
      因为对周然没有期待,所以并不看重她的价值。
      当所谓的亲缘凌驾于利益关系之上,一切就变得诡谲荒诞起来。
      周蔚不屑于渴求所谓的爱和认同。
      亲手斩断亲缘,不过是抛去另一层沉重的枷锁。
      这个世界上,他只爱周然。
      他和妹妹之间所有的一切联系都是最纯粹平等的。
      周蔚有些偏执的想。
      若是没了周然。
      他要让整个周家给周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