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莺其羽

  温絮沉默，若是以前，她还真的会信，而?现在她能读懂他话语间的心酸。
  温絮：“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陈青玙缄默。
  “什么时候。”温絮语气急促几分?，“第一次什么时候？”
  陈青玙：“重要?吗？”
  温絮终于忍不住抬头?，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少了镜片的阻碍，她瞧见他眼?底的深潭，幽幽的揣摩不出想法，眉宇间淡漠，薄唇紧抿着，她所有?的心绪都被他看透。
  温絮不再隐藏，“大二那次，匿名的是你，对吧。”
  陈青玙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接话。
  知道答案和他默认猜想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更自责的情绪喷涌而?来，她开始讨厌自己曾漫不经?心对待他，明明他的靠近是恳切的，而?她却不停地封闭自我，拒绝被靠近。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为什么了。
  他迁就她太多，而?她在他跟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温絮。”
  语气苍凉萧索，宛如死水静止。
  “知道这一切后，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心思很深的人？”
  “我承认，我很早就注意你了，在你所知道的更早以前。”
  “我和你结婚目的确实不纯。”
  “要?是让你有?负担，对不起?。”
  陈青玙说完，轻轻笑了，虽然他笑了，但却带着几分?自嘲和凄然。
  他转身退离她身旁，温絮慌张拉住他袖子，嗫嚅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说了一半，她蓦地住口，神色不安地望着他。
  良久，他轻缓看向她，眼?神很轻，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温絮，你喜欢我吗？”
  她黯然默了会，他不动声?色地抽开手，冷风窜到她掌心，最后一片温暖被悄然带走。
  “早点?睡。”留下这句话，他回了房间。
  温絮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咬紧牙关无从适应喉间浓浓的哽咽感，悔意顿生，心也被他合上的门隔绝。
  想要?去解释，可陈青玙谢绝了再次和她交流。
  她不想伤害他，但她的无意却把他伤到。
  她果真不是个值得拥有?别人喜欢的人，她只会中伤别人对她的好意。
  她啊——烂透了。
  *
  沉默寡言的日子依旧，两人甚至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明明在一个屋子下，却过得像合租舍友一般。
  她气自己的无能，又怕笨拙的话再次伤到他。
  除夕前夜他们带着陈之越回陈家，家里人都聚在一间屋子里，交谈声?多起?来，两人之间的氛围缓和许多。
  温絮埋头?给季芙月打?下手，尽量避开两人碰面的尴尬。
  忙到一半陈高寒叫她去二楼书房。
  温絮端着茶水进门，陈高寒正在书架上找书。
  “爸，你找我有?事吗？”温絮问。
  陈高寒让她随意坐，温絮坐到离她最近的沙发。
  “听说你年后去下乡？”陈高寒笑问。
  她都快忘记这件事，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地思考关于两人的事情。
  温絮点?点?头?：“嗯，初八出发，可能不能过元宵了。”
  陈高寒赞赏看她一眼?，“是好事，去了好好做，爸看好你。元宵还有?很多次，不差这一次，你能到一个岗位奉献自己，这和一家人团圆一样有?意义。”
  温絮被夸奖，她开心笑了笑：“谢谢爸。”
  陈高寒坐到她对面沙发，神情变得沉重，“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温絮正襟危坐，“爸你说。”
  陈高寒叹气：“最近督导组扫黑.除暴，市里查到一起?案件，里面涉及到温氏公司，其中还发现他们官商勾结，买卖官职，做了不少龌龊事。”
  温絮立马听出其中的意思，她也是在官场上待过几年的，知道意味着什么。
  温絮：“爸你不用?问我，这种事情是自食其果。”
  陈高寒喜欢温絮的伶俐：“那就好。”
  温絮还想到另外的层面，“爸，不会是温武华拜托人找你吧？”
  陈高寒点?头?，“是，所以我才来问你意见。”
  明白陈高寒这一举动的意思，他把她当成一家人，涉及到她的事情便找她商议，尊重她的意见。
  她会心一笑：“错了就是错了，按程序走吧。”
  没想到温武华背后在做这些?勾当，把清白全部?搭进去，难道就是为了权和钱吗？
  实在是格局小了。
  “那边查得严实，我和你说也是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是有?人找你问话也别紧张，有?事情一定要?和爸说。”陈高寒示意她喝茶。
  温絮受宠若惊接下，得到来自亲人的关心，心里暖洋洋的。
  走出书房，碰到不知何时也在二楼的陈青玙，她加快脚步和他肩并肩下楼。
  “午休吗？”温絮主动找话题。
  陈青玙淡淡：“没。”
  楼下客厅，陈之越许久不见爸爸妈妈，正黏糊撒娇着，闹了不少笑话，家里环绕着欢声?笑语。
  “陈青玙。”温絮拉住要?回到客厅的他。
  短短几日，他变成初见时那般生人勿近，鲜少有?见他笑。
  陈青玙低头?看她一眼?，“嗯。”
  “如果我说错话，你别不开心。”温絮垂着头?道，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陈青玙：“你觉得只是这些?吗？”
  温絮迷糊抬头?，咽了一下口水，“我知道后……是很惊讶，因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我不是讨厌你做的事情，我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
  “温絮，你总是这样。”陈青玙叹气。
  耳垂微动，听出他的无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肯定又说了让他不开心的话。
  “我，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温絮迫不及待为先前的话澄清。
  “这种生活啊……”陈青玙嗓音里若有?似无的笑意，他问：“你不觉得我们的婚姻少了点?激情？”
  温絮此刻觉得自己就像在考场答题的考生，他告诉过她答案，可她不知道哪句话才是对的。
  小幅度地抬头?瞄他，又快速撇开目光，不安问他，“或许该生孩子了？”
  就像他们和陈之越生活那样，有?个孩子是不是会更好？
  “这就是你的答案？”陈青玙嗤笑，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又一次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温絮眼?底泛红。
  现在她才懂曾经?陈青玙对于她的迟缓给予了多大的包容，而?她就跟块木头?一般。
  温絮不甘心追上他，站在他跟前，鼓足勇气迎上他目光。
  “如果是那句话，我可以回答你。”温絮靠近他一步，顿了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是喜欢你的。”
  说完，她心跳如雷，她没告过白，吐出这句话仿佛要?把她灵魂抽离躯壳。
  能体会到陈青玙对曾经?情感选择隐瞒的感觉。
  而?良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温絮看着他，显得有?些?急切，眼?前的他表面却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双眸泛起?雾气，心一点?一点?下沉。
  他垂在身侧的手挣扎轻微几下，抬手拭掉她眼?角晶莹的泪珠。
  “温絮，我不要?你愧疚的喜欢。”陈青玙抚摸她脸颊，唇边泛苦。
  正因为这样，他才在每次要?表明心意时犹豫不决，他不想给她任何负担，若是因为他喜欢她在先，产生愧疚才爱上他，那他才是这段感情中最奸诈的小人。
  他喜欢她，更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喜欢不该附带任何条件。
  他收回手，越过她去往客厅。
  温絮愣在原地，心倏的一痛，她扶着墙稳住自己身体，眼?泪簌簌落下。
  她应该反驳的，为什么她却哑口无言。
  比起?陈青玙，她在这段感情里的表现好差劲，从未做过努力，到了如今还在说糊涂话。
  对啊，若是因为愧对他而?表明的心意，是对他的不尊重。
  温絮擦掉泪水，等到眼?底不自然的红肿消散，她才回到客厅。
  幸好是除夕夜，家里热闹，看不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经?过上一次的交谈，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温絮无措，想挽回但不知道怎么办。
  第二天起?来温絮已经?不见陈青玙的身影，她下到客厅也只看到在吃早餐的季芙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