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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鹧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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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绥绥竟然全不知,她怔怔地问:“没有人去告诉太子吗?”
      她扑到榻前,那矮矮的梅花案上摆满了各式的瓷碗,碗里盛着药汁,一个小侍女跪在榻内,用小匙捧着一碗清澄澄的汤汁,喂到翠翘唇边。
      而翠翘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的手冰冷,她紧闭着眼。绥绥问小侍女给她吃的是什么,侍女似乎不认得她,忙道:“是人参、人参汤,就是太子殿下前日才打发人送来的那盒贡参……”
      提起太子,小侍女急得哭了起来:“太子殿下早发下话来,要是翠翘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还有的活么……”
      李重骏早就知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绥绥明白,翠翘早晚有这么一日。她是女儿痨,天生的不足,就是药王在世也无法根治,怪不得任何人。而李重骏派来了这许多大夫,这许多补药,他大约也尽力了。
      可绥绥紧握着翠翘的手,只觉得一阵一阵寒冷。
      翠翘已经陷入了弥留,倘若她再晚来一个月,一天,甚至一个时辰,都也许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但李重骏,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翠翘无声无息地死了,她也不会知道。
      她接过小侍女的药碗,守在翠翘的榻前,翠翘却从始至终也没有醒来。直到瓷碗渐渐冷了,她的眼泪掉进汤汁里,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不能让李重骏发觉。戳破了这特意掩盖的秘密,只会让他恼羞成怒,然后清查出那个借她令牌的小宫女,杀了她。
      她不能再连累旁人了。
      绥绥恍恍惚惚地回了东宫,宫女都没有发现她的离开,她翻窗回了屋内,拿了一只冰冷的瓷杯,小心地冰在眼睛上,试图让哭出的泛红消退。
      夜很深很深的时候,李重骏竟然来了。
      他从华丽的筵席上回来,虽换了白绫中单和素青的襕袍,仍显得格格不入。绥绥抱着膝盖坐在窗下,没有理会他,他的语气却出人意料地平和。
      他说:“你恼我。”
      绥绥本不想和他说话,他却又慢慢道:“我都知道。可他也不过如此,不是吗?若一个男人真心待你,必不会让你流落到那样的境地……”
      他还在说贺拔,绥绥觉得好笑又厌烦。
      她站起来看着他:“我从没喜欢贺拔,可是,我真讨厌你。”
      第五十九章 恨
      绥绥并不怕激怒李重骏,她发现他气极了也不过是在床笫之间的折磨。
      甚至她慢慢走了过去,仰起头来,轻慢地睨着他。
      这个男人只会折磨她过后才会有些良心发现的时候,她若在那个时候提起离开东宫去陪伴翠翘,他会答应也说不定。
      她已经不在意尊严,她只想最后陪一陪翠翘。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李重骏并没有大怒。
      他只是怔了一怔,忽然挑起眉,笑了。扳起她的脸来,凑上去,耳鬓厮磨般轻声道:“当然,我当然知道你讨厌——不,你恨我——”
      他的气息温热,绥绥却觉得冷,下意识要逃脱,又被他狠狠钳制住了。他说:“可是我喜欢绥绥,怎么办,绥绥要怎么办?”
      绥绥毛骨悚然,急忙转头,离得这样近,他带笑不笑看着她,简直像回到了那个凉州的夏天,他吃坏了补药,非要同她睡觉。
      她打了个激灵,也顾不上激怒他,犹疑地问,
      “难不成你……殿下晚上又吃什么了?”
      李重骏嗤了一声,一旁的矮几上放着一壶凉了的茶,他抽出了她袖子里的汗巾,慢条斯理地浸了茶汤擦手。
      然后,又慢条斯理解她的衣带。
      果然是要和她睡觉吗?绥绥难得没有挣扎,敛声屏气等着李重骏的举动。她都想好了,只要沾上那把弯萧,她就要立刻哭出来,又哭又叫,做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可她整个人都被剥光了,李重骏不仅没脱衣服,反把她抱去了碧纱橱下的铜镜前。
      那是她梳妆的地方,落地铜镜就摆在矮榻上,绥绥虽是豁出去了,可在镜子里看见一丝不挂的自己,还是羞赧难当。
      何况李重骏依旧衣冠齐整,宽大的淡青襕袍,在月色下是淡泊的银灰色,斯文得很。
      他把她揽在膝上,抚摸过她的皮肤,白馥馥的腰,长久没有练功,小肚子有点儿长肉了,微微发颤。绥绥急忙并紧了腿,可是他指尖轻轻打了个圈儿,又溜回了胸前。
      他把玩她,仿佛她只是枕边的一块玉。
      全然没有一点儿亵渎的意味。
      可李重骏越是心平气和,绥绥就越害怕。她还是更习惯那个压着她的狗东西,索性伸手去勾他的腰带。
      李重骏皱眉,似笑非笑道:“别闹。”
      他垂着眼睛,淡淡地说:“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人,见了绥绥,总忍不住要和她亲近。”
      绥绥身子都僵了,他却笑了,她忽然发现,他其实生着一点尖尖的虎牙。这点尖锐给了他危险的少年气,像她在春天草原上看到的小豹子。
      李重骏懒洋洋地看她一眼:“和她亲近,她又要生气,又要厌我,恨我……我是吃够了亏了。”
      他真是有病,可每次发病的样子又大相径庭,绥绥绥防不胜防。她还没缓过神儿来,身下已经探入一点冰凉。
      “嗳!”她低叫一声,立刻绞紧了腿,慌忙向下看去,下颏却被轻轻一扳,正看向了镜子。绥绥大吃一惊——他竟把她转了个身,让她的身体在月光里浸了个透。